【亮统】百鸟朝凤其三·关于护崽

*关于护崽



凤应百鸟祈愿而生,以天地灵气滋养,不到半年,元歌比破蛋而出时整整长高了一大截,圆润的脸颊有些削下去,一对湖绿色的眸子依旧水汪汪地点缀其上,若放到人间,也应当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了。
诸葛亮发现虽然元歌不是天生缺陷,勉强能开口发出点声音,但他非把自己活成个小哑巴的模样,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开口,饿了渴了就两腿蹦跶着走过来,牵着诸葛亮的袖子晃荡。
过个十天半个月,偶尔元歌会出声和诸葛亮说上几句话,一般只是说两句习字的心得,他不说这个字难记或那个字好写,只评价这个字长得顺不顺眼好不好看。末了小声道一句“师兄,夜安”,或是“师兄,今日我方不困,再去练会儿字”。
那日林间正起萤火,元歌罩了件绣着百花的短袍,拢了一手心莹莹发光的虫儿,献宝似得捧过来送给诸葛亮。诸葛亮在这仙凡交界处活了千余年,什么奇观异景没见过,哪里看得上这几只不起眼的虫子。元歌却小心翼翼地半合着手掌,萤火虫在元歌掌心里挪着腿儿四下爬动,挠得他微微瑟缩了一下。诸葛亮握着扇柄漫不经心地一挥,他手心几点萤火扑棱着翅膀陡然飞出,一分二,二分三 ,三至无穷,霎时照亮半边天穹。漫天荧光纷纷扬扬,映衬着银河繁星,一时间竟难辨天地。
元歌瞪圆了眼,惊讶地嘴都合不上,他仰得脖子都酸了,却还坚持注视着这百年难遇的玄妙盛景。
诸葛亮侧卧在花枝间,掩着扇打了个哈欠,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想,小孩子就是没见过世面。
第二天元歌尚在睡梦里,桃花源久违地迎来了一位客人,还有一位元歌没见过的小娘子。
诸葛亮给他二人沏了一壶茶,笑道:“你竟提亲成功了。”
周瑜想白他一眼,碍于新婚的妻子还在一边,生生忍住了,道:“你昨天又在做什么幺蛾子?”
诸葛亮挑眉,他想了三秒,记起来了,道:“哦,这不逗小凤鸟玩儿呢,怎么,逗到你了?”
周瑜抬了抬下巴,道:“我可没那个好兴致,只是……”
扎着两个粉色发髻的小姑娘从他身后探出头来,兴冲冲道:“昨天晚上东海上空飘起一大片萤火,像星空一样好看。周瑜大人说大约是从桃花源散出去的,所以我就央求周瑜大人带我来拜会仙君,问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。”
百灵鸟一族在仙界因两位美貌惊人的公主而出名,周瑜娶的是小公主,名小乔。嗓音不负百灵鸟之名,果真婉转动听宛如歌鸣。元歌头回见到女孩子,对方又生得动人,他眨巴眨巴双眼,掩饰不住好奇与探究地盯着看。诸葛亮觑了他一眼,扇子一挥,元歌脚下立刻旋起一道风,他踉跄了下,乖乖挪到诸葛亮身边,不敢再去看了。
小乔立刻被这边的响动吸引了注意,她瞪圆了眼,惊道:“凤的幼崽。”她拉了拉周瑜的衣角,道:“我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小孩 子,凤都长得这样好看吗?”
诸葛亮发现元歌有一个特征,就是他嗜美成性,平日里总爱蹲在湖边照镜子似得看半天,有的时候诸葛亮都怀疑是不是禽类都有顾影自怜的坏毛病。元歌听别人夸他生得好,眼睛刷得就亮了,如果他这时变出翅膀来来,指不定要盘旋飞上天去。周瑜丝毫不避讳在旁人面前秀一把他的好姻缘,他摸了摸小乔的脑袋,道:“百灵鸟才是最好看的。”
元歌的眉立刻皱起来了,他鼓着一边腮帮,悄咪咪伸手拽住诸葛亮垂在袖子里的一根手指,催促似得摇了摇。
诸葛亮登时无语凝噎。元歌看他没动静,用了点力道,又捏了捏。
诸葛亮掩扇咳了一声,慢悠悠道:“我桃花源养出来的小凤鸟,哪有飞不过别人的道理。”
周瑜深深望了他一眼,诸葛亮幡然醒悟,这有什么好攀比的?
元歌靠到了诸葛亮这座大山,底气足了不少,他抚了一把垂肩的银发,看似淡然又昭示着强烈存在感地站在诸葛亮身边。周瑜哄完小妻子,开始问正事了:“昨天晚上那么多萤火虫是怎么回事?”
醒悟归醒悟,诸葛亮又何曾在其他人面前落下面子来,他捏着一把桃花瓣儿聚成的扇,轻飘飘摇了两下,道:“哄人还要别人来教,未免也太掉价。”
周瑜维持着最后一丝好涵养,咬牙切齿地笑:“留着哄你的凤儿子吧!告辞。”
元歌牵着诸葛亮的手,小声问道:“他生气了吗?”
诸葛亮低头看了一眼元歌,虽然他稚气褪了大半,依旧皮白肉嫩的,温润乖顺,一副书香门第小世子的模样。诸葛亮眼里浮上一层满意,略点头道:“我这座岛上虽无练食,也无醴泉,但养你这只小鸟,已经绰绰有余,横竖不会比其他禽类差。”他拈去元歌头上粘着的一瓣落花,道:“下回不必看什么萤火虫,即便你要看银河星海,我也能带你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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